​名伶刘汉臣,因为军阀小妾喜欢他的戏,就被枪毙(民国奇案之一)

名伶刘汉臣,因为军阀小妾喜欢他的戏,就被枪毙(民国奇案之一)

刘汉臣,原名郑汉臣,男,京剧表演艺术家、著名老生。直隶故城县(现在河北省衡水市下辖县)人。自幼跟随父亲郑长泰在上海学习京剧。

由于他嗓音高亢洪亮,音域宽广,加上天资聪颖,悟性又高,另外也是父亲郑长泰督学实在太严厉,因而郑汉臣的演技进步飞快。他不仅文能唱,武能打,而且还拉的一手好胡琴,可以自拉自唱。故此,郑汉臣在十多岁的时候,就因为小小年纪名声在外,被上海九亩地新舞台戏班子吸收,当了一名小演员。进入戏班子以后,他每天耳濡目染,进步更快,不久就由龙套蜕变成了主角,成为戏班的台柱子。

郑汉臣的父亲郑长泰,年幼时曾师从刘天仰学梆子戏。这时,刘天仰已经过世。因为刘天仰没有后代,郑长泰感念他的恩德,便让自己四个儿子中的三个都改姓了刘,以延续刘家的香火。因此,郑汉臣改名为刘汉臣。

天津新明大戏院的经理赵广顺,原来也是京戏演员,因为与刘汉臣父亲郑长泰有师生名分,亲自到上海邀请刘汉臣来天津新明大戏院演出。刘汉臣无法拒绝,便应邀到了天津。

新明大戏院座落在天津南市荣吉大街,最早建于清朝光绪年间。大戏院一开始并不叫“新明大戏院”,而是“下天仙”,据说是清末民初时期天津卫最红火的戏园子。京剧名家谭鑫培、杨小楼、梅兰芳等人都曾在天津新明大戏院演过戏。当时,民间流传着“要看好戏到下天仙”的说法。1925年,“下天仙”更名为新明大戏院。

刘汉臣所在戏班子到了天津后,在新明大戏院连演三个月,场场爆满,常演不衰。来看戏的观众是络绎不绝,越来越多,人们是越看越喜欢。就在这时候,北京第一舞台邀请刘汉臣进京演出。

1月8日这一天,正在北京第一舞台演出的刘汉臣,和戏班子里另外一个戏子、把兄弟高三奎突然被从天津赶来的军警逮捕,随后就被押回了天津。

因为事出突然,没人知道刘汉臣和高三奎为什么被天津军警逮捕,因此,这件事立即引起京津两地梨园界的强烈“地震”!人们议论纷纷。

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?

原来,刘汉臣在天津演出的时候,有一个女人来看过他的戏。谁呀?她是北洋军阀、直隶督办褚玉璞刚娶不久、十六岁的五姨太小青。

这个五姨太看戏那天,戏园内正上演刘汉臣主演的《济公传》。台上的济公法力无边,神通广大,又充满正义,行侠仗义,专管天下不公不平之事。

大概是台上的刘汉臣演得太逼真了,因而使台下的五姨太小青看得是目不转睛,全神贯注。随着戏台上剧情的波动,她一会儿捶胸顿足,一会儿拍手喝彩。她深为《济公传》的剧情打动,也更被演“济公”的刘汉臣所吸引。

也是少女心性,好奇作怪,散戏后,五姨太一定要到后台看看这个台上的“济公”究竟长什么样,他怎么能把济公演得那么出彩。当她在佣人于妈陪同下来到后台,看到方才在台上惩恶扬善的大英雄脱去行头洗了脸,竟然是个只有20刚出头、浓眉大眼、仪表堂堂,比她大不了几岁的文弱小生时,五姨太不由得羞红了脸,心里像揣了个小鹿“怦怦直跳”。

年龄相差不大的男女遇见,总是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亲近感。再加上五姨太小青本来就是褚玉璞强抢来的。她自然会有一种笼中鸟、橱中鱼的寂寞。尽管身体不敢冲破这些枷锁,但心情放飞那是随时随地会发生的事。

当天,五姨太小青回到家里,脑海里老是出现后台刘汉臣年轻英俊的形象,怎么驱也驱不散,怎么赶也赶不走。因此第二天,她又情不自禁地被一股无名的魔怔牵引着来到了新明大戏院,看刘汉臣演出。

面对五姨太小青的热情和钟爱,已有家室的刘汉臣始终不为所动。他知道,洁身自爱、规矩本分是一个人做人最起码的规则,他一丝一毫都不能超越规矩。

戏班子里有一个二流演员、汪派老生高三奎,是刘汉臣的把兄弟。五姨太小青到后台观赏、玩耍的时候,别的戏子们一听说这个年轻女子是某个军阀的小妾时,大家都担心惹麻烦,招惹是非,便纷纷退避三舍,敬而远之。

而这个高三奎,也是年轻人心性,单纯无心,觉得五姨太小青只不过是个涉世未深、稚气未脱的小姑娘,便同样以年轻人天真无邪的态度真诚相待。

五姨太小青因为平常看戏,都是在台上看着穿戴整齐的戏子,这一到戏院后台,看到后台里这么多东西,她从来没有见过,就觉得什么都新鲜,什么都感觉稀罕。

五姨太小青眼花缭乱,两只眼睛都不够用了。她摸摸这个,问问那个。高三奎为了表示他的热情,总是站在她旁边,不厌其烦地给她解释、介绍;这是武生的兵器,这是青衣的衣装;这是老鸨子专用的道具,这是老生的胡子……五姨太小青说她爱听那些老生唱段,高三奎就教她一些简单的唱段。为了让她看的明白,高三奎还把唱词给她写在纸上。

这一来一去,五姨太小青就和高三奎混熟了,只要每天看完戏,就来到后台,找刘汉臣和高三奎玩儿。

有一次,五姨太小青提出想要一张刘汉臣的演出剧照作为纪念,高三奎涉世未深,也不以为意,就悄悄把自己保存的刘汉臣一张《卧薪尝胆》的宣传照给了她。

然而,年轻的高三奎万万没有想到,就是他这不经意间给了五姨太小青的这张照片,竟然给他自己和刘汉臣惹来了杀身之祸!

这世上,不怕没好事,就怕没好人。五姨太小青与刘汉臣、高三奎之间这种纯洁、正常的友情,被一些专门捕捉名伶绯闻的小报记者添油加醋地一渲染,一件轰动津城的“桃色新闻”便犹如一锅蒸好的馒头一样热气腾腾地出笼了。

刘汉臣他们戏班子离开天津,应邀去了北京不久,褚玉璞就从济南前线回到了天津。他一踏进天津城,就听到了自己的五姨太和京剧名家刘汉臣、高三奎之间的传闻。

卧榻之旁,岂容他人酣睡?褚玉璞本就是个不讲道理的粗人、说一不二的军阀兵痞,这里的土皇帝,哪容得下这种事在自己身边发生?

褚玉璞立刻怒火中烧,顾不上料理军中公事,急急忙忙回到了公馆。

一到家,褚玉璞就劈头盖脸地追问五姨太小青,外面报纸上那些传闻究竟是怎么回事。

小青一听,只当褚玉璞闲来无事,随便一问,便也就随口解释说:“你成天不在家,我一个人在家里实在闷得慌,到戏园里看看戏,解解闷儿,这能有什么事?——奥,我知道了,你是说报纸上那些新闻吧?都是那些乱嚼舌头的小报记者们瞎说八道!”

褚玉璞拉开了五姨太梳妆台的抽屉,马上就看见了那张刘汉臣的戏装照。

刘汉臣戏装照

他认为抓住了五姨太的把柄,抓起照片放在她面前问道:“这是谁,哪儿来的?”

小青本来心里没鬼,自然回答得也很坦然:“他叫刘汉臣,是个京戏名家,一个上海戏班子里的台柱子。哎呀你是不知道,这刘汉臣唱的可是太好了!这张照片,是我跟戏班子里一个朋友要来的!”

褚玉璞已经先入为主地认为小青一定和刘汉臣之间发生了什么事。在五姨太小青这儿没得到他认定的消息,褚玉璞便转而去找女佣于妈。因为于妈是平时专门伺候五姨太的粗使女佣。

按照府里的规矩,陪着五姨太小青随便出去就是不对的,更何况还闹出了这么多绯闻。于妈担心被褚玉璞从府里赶出去,便没等褚玉璞细问,就把小青硬要上街看戏,每次看完戏,又总要到后台找刘汉臣、高三奎玩一会儿才会回家的经过一点不拉地告诉了褚玉璞。

褚玉璞听后,立刻火冒三丈,当即把五姨太小青叫到了自己的书房,硬是逼问她与那两个戏子刘汉臣、高三奎究竟都干了些什么勾当。

小青明明什么都没干,加上也是不知轻重的少女心性,一看褚玉璞那个气势汹汹、像要吃人的架势,自然不会服软,便也不高兴地反驳道:“我不就认识了个戏子吗?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?你自己如果不是一肚子男盗女娼,怎么会把旁人也都往那些脏地方想?!”

褚玉璞本来在济南就生了一肚子气才回的天津。加上回到天津,听说这件事后,已经先入为主地认定五姨太和刘汉臣一定有事。这时候,假如五姨太小青好好温言细语解释一下,证明自己和刘汉臣没有任何亲昵举动,没有发生任何事,再好好表示一下,自己以后再也不会随便出去了。估计褚玉璞也不会把她怎么样。

但是,褚玉璞没想到五姨太小青的口气会这么强硬,因此,失去人性的褚玉璞立刻就认定小青一定和刘汉臣肯定有事,她这是色厉内荏,强词夺理。

人,一旦认定了一件事,又遇到了对方“蛮不讲理”的态度,就会失去理智。

褚玉璞那是什么人?流氓,土匪,军阀!他会吃这个亏吗?褚玉璞立时大怒。一下子露出了他杀人不眨眼的本性,狂怒之下,他掏出手枪,对着五姨太小青,一搂手枪扳机,“啪啪!”就是两枪。可怜一个年仅16岁的花季少女小青,就这样香消玉殒,稀里糊涂死在了褚玉璞的枪下!

1月8日,已经来到江苏前线的褚玉璞,余怒未消,给在天津的直隶省会军警督察处处长厉大森发了个密电,密电内容是:“新明大戏院的伶人刘汉臣、高三奎假演戏为名,宣传赤化,速拿获,就地正法。”

厉大森接到电报后,当然不敢怠慢,立刻命人前往北京第一舞台将刘汉臣、高三奎缉拿后押回了天津城。

这就是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和来龙去脉。

天津新明大戏院的经理赵广顺弄清了这件事的原委后,一方面走门路花钱营救刘汉臣、高三奎,一方面打电报把消息告知了刘汉臣在上海的母亲。

这时,刘汉臣的父亲已经去世。不过刘汉臣的母亲倒也不是一般的老太太,她在梨园界也是颇有声望。了解了事情前后经过后,刘老太太立即进京去找梅兰芳。

梅兰芳听了,也挺着急,马上陪同刘老太太拜访了杨小楼、余叔岩等京戏名家。随后,三人联名给褚玉璞的同党、上司张宗昌发了一封电报,保释刘汉臣、高三奎。

赵广顺那边,则是利用他与李景林的裙带关系,面见了刚从南京抵达天津的直鲁联军第八军军长、海军总司令毕庶澄,并献上了4000块现大洋,请求毕庶澄能够劝说褚玉璞放人。

这时,褚玉璞已经从从江苏来到了山东的徐州前线。他收到张宗昌、毕蔗澄的求情电报后,心里更加生气。在他看来,刘汉臣、高三奎这两个戏子,给他头上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,还敢到处求人跑门路,为自己辩解。是可忍孰不可忍?他岂能善罢甘休?

其实这里还有一个误会,也导致了褚玉璞在原基础上怒火更盛。在军阀混战的岱南战争中,褚玉璞和毕庶澄都是张宗昌手下的大将。对靳云鹏部是战还是和,在张宗昌的部将中分歧较大,以第八军军长兼渤海舰队司令毕庶澄为首的主和派,与以第六军军长褚玉璞为首的主战派各抒己见,争执不下。张宗昌原本也不想打这一仗,认为山东人打山东人,不好。因此,张宗昌后来支持了毕庶澄,这使急于扩大地盘的褚玉璞,对张宗昌、毕庶澄非常不满,但又无处撒气。

就在这时候,张宗昌、毕庶澄拍电报给刘汉臣求情,褚玉璞怎么会答应?但是梅兰芳、杨小楼、余叔岩赵广顺他们哪里知道这里面有这么多“套头”?因此,他们的求助电报不但没起到作用,反而加速了褚玉璞杀害刘汉臣、高三奎的步伐。

再加上褚玉璞本来就杀人成性,怎能就这样轻易放过这两个给他带来“奇耻大辱”的戏子呢?于是,褚玉璞当即发电报给厉大森,命他接到电报后,立即将刘汉臣、高三奎就地处决!随后,褚玉璞又分别给张宗昌、毕庶澄回电:电文迟到,刘汉臣、高三奎业已正法。

1月18日,在天津的厉大森接到褚玉璞的电报后,一刻也不敢怠慢,立即亲自带人将秘密关押的刘汉臣、高三奎提出,带到督察处刑讯大堂。

厉大森说:“你们俩的死期到了。今天送你们上路,不要怨我,我也是执行上锋的命令。你们对家里人还有什么话要留下来,就赶紧说吧!我一定给你们带到。”

可怜的刘汉臣、高三奎两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法,当然更不可能想到他们竟然会被处死。两人一听厉大森这么说,立刻同时拚命地叫喊着:“我们冤枉!我们要申诉!”

就在这时,厉大森不耐烦地轻轻挥了下手。他手下的警察就对着刘汉臣、高三奎开了枪。两声枪响后,刘汉臣、高三奎倒在了血泊之中。

可惜这两个梨园界刚刚红起来的角儿,特别是当时已经红遍大江南北的京剧表演艺术家刘汉臣,就此陨落了!最让人可悲的是,他至死也没明白自己到底犯了什么罪!

在天津新明大戏院走红的京剧名伶刘汉臣、高三奎,被褚玉璞秘密处决这件事,曾经在当时的天津、以及全国都轰动一时。然而,刘汉臣、高三奎被害的真正原因却始终无人知晓。

刘汉臣、高三奎被秘密处决后,尽管天津军警界严密封锁消息,但还是有知情人悄悄把消息透漏了出来,并很快传遍了京、津、沪等地,全国各大报纸都登载了刘汉臣、高三奎被褚玉璞秘密杀害这件事。

社会各界人士纷纷向当局递交抗议书,要求将此案的真相公诸于众。

迫于各地各方各界的强大压力和舆论连篇累牍、声色俱厉的围堵,褚玉璞指使厉大森以天津军警督察处的名义发布了一张通告,大致内容是:刘汉臣、高三奎借演戏为名,到处宣传赤化、扰乱地方,已经造成了严重、恶劣的社会影响。且刘汉臣、高三奎两人已经对此供认不讳,故接上司密令,依据相关规定对二人予以处决

此后,这起冤案引起各界人士的义愤。天津梨园界率先向督察处递交联名抗议书,接着,许多工厂的工人举行集会,学生上街游行,京、津、沪多家报纸连篇累牍地发表文章,引发全国舆论声讨,强烈要求政府和军警督察处给社会各界一个满意的答复。

褚玉璞理屈词穷、恼羞成怒,自然不可能给正义的呼声一个满意的答复。他动用军警,以严禁宣传赤化、维持地方治安为借口,查禁了许多家维护正义的进步报纸和刊物,并对集会的工人、游行的学生进行了疯狂的镇压。在这种白色恐怖下,刘汉臣冤死这件事再也无人敢提起。

两年后的1929年8月,褚玉璞在山东被旧部将领刘珍年活埋。上海《申报》、《新闻报》,北京《京报》等全国各大报纸,才又旧事重提,陆续将刘汉臣、高三奎冤死案的全部真相公之于天下。这就是民国八大奇案之一的“枪毙刘汉臣”案。

刘汉臣,作为京剧表演艺术家,他的冤屈,作为民国八大奇案之一,被当时的舆论称为民国第一悲剧。

作家秦瘦鸥的长篇小说《秋海棠》,据说其内容就是取材于“枪毙刘汉臣”这件民国奇案;书中描写的男女主人公秋海棠、罗香绮的原型,就是刘汉臣和褚玉璞的五姨太小青。

不过,这里应该指出的是,书中的秋海棠、罗香绮毕竟是有名有实,并且还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梅宝。而且一家三口尽管离散多年,最后也以悲剧收场,但也算是轰轰烈烈恩爱过一场。而刘汉臣、小青两人却是清清白白,什么都没做,甚至那种非分之想,连想都没来得及想,就被莫名其妙枪毙了。尤其是刘汉臣,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犯了什么罪,自己究竟是因为什么事被杀。或许这才是最可悲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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