百家公案-巨蛙鸣冤:一桩凶犯百般掩饰的谋杀案,被巨蛙揭穿
这一天,龙图阁大学士包大人外出视察,途经浙江,一行人马在路边的新兴驿馆休息。包大人端坐在大厅中,翻阅公文,不知道从哪儿跳出来一只巨大的青蛙,竟然跃上了包大人的桌案上,瞪着眼睛对包大人看着,嘴巴一鼓一鼓的,似乎有话要说。
包大人觉得奇怪,问道:“你这蛙儿,莫非有状有告有冤要申?”那巨蛙竟似听懂了,张开嘴“呱”地叫一声。包大人便叫过一名差人,让他将巨蛙带出门外,跟着它后面走,看它到底有何古怪。不一会儿,差人回来禀报:那巨蛙一蹦一跳向前走了一里来远,来到一口废弃的荒井边,跳下去鸣叫了两声就不见了。
包大人暗中思忖:难道井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?于是就命人下井去察看。差人下去,果然发现井中有一具死尸,将尸体拉到井上面,是一具中年男子的尸体,因为井下寒凉,还没有腐烂,面容还和死去没多久差不多,很容易分辨。
包大人将驿馆官员和地方官叫来,让他们找人来认尸,可是却没有人认识死者。倒是从死者身上搜出一张路引,上面写着姓名住址,原来是邻县的一个叫葛洪的人。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会莫名其妙地死在此处,而且他家里人也不报官。
包大人让差人去邻县找到葛洪的家人,带到新兴驿馆,询问葛洪的下落。葛洪的妻子孙氏说道:“我家相公葛洪,上个月在汴河河口溺水而死。”包大人便让孙氏将经过详细述说一遍。
原来葛洪是当地的一个土财主,家里很有钱,葛洪为人也很大方,乐善好施。前不久,他出门做生意,过了好久也没见回家。同他一道出去的伙计回来了,说他去游山玩水探亲访友去了。
没想到过了两三天,有人急匆匆来到葛家,问葛洪有没有回来,还说听来往的人说,汴河口有一个人溺水而死,尸体就放在沙滩上,让孙氏赶紧派人去看看是不是葛洪。孙氏和家人连忙去看,见那具尸体在水中泡了几天,面目浮肿难以辨认,但是尸体身上系着一只锦囊,孙氏认识正是葛洪随身佩戴的。孙氏大哭了一场,让家人将葛洪的尸体抬回去,用棺木装殓起来,操办丧事,将他好好安葬。
包大人听了更加疑惑:既然葛洪上个月就溺水而亡,那这个荒井里,怎么又有了他的尸体?便让孙氏去辨认荒井中的尸体。孙氏来到死者前,将尸体脸上盖着的白布揭开,顿时抱着死者放声大哭。一边哭,一边对包大人说道:“这个才真的是我的丈夫。”
包大人问道:“既然这个才是你的丈夫,为什么之前又说那个溺水而死的是你的丈夫?”孙氏说道:“大人,之前那个溺水而死的,面目浮肿,无法辨认,但是他身上戴着我亲手给他做的锦囊,所以就将他错认成我的丈夫了。”包大人点点头,又说道:“你再细细看看,现在你丈夫身上的锦囊还在不在?”孙氏仔细找了找,没有找到。包大人说道:“这样看来,这个案子就明白了,定是有人杀死了你丈夫,然后将他身上的锦囊放到别的死者身上,让你相信你丈夫只是溺水而死,从而将你丈夫被杀的真相给隐瞒过去了。”
包大人又细问孙氏,葛洪是如何出门,和谁一起去的。孙氏回想起来——前不久,葛洪想将家中收取的一些货物带到京城去卖,孙氏百般劝阻,说是家中银钱已足够多,何必去受那份苦担那份风险,但是葛洪去意已决坚持要去,就同同乡好友陶兴一起去往京城。后来陶兴带着货款先回来了,将钱交给了孙氏。孙氏问葛洪为什么没有回来,陶兴说道:“葛兄许久没有出门,到处都觉得新鲜,每到一处都要游山玩水,访朋问友。我和他一道来到汴河口,他又遇到了好朋友,说是要去某处寺庙游玩,我思乡心切,不想跟着去,便让我带着银子先回来交给嫂子。葛兄过几天就会回来。”后来也是陶兴来到葛家报信,说是汴河口发现了一具尸体,让孙氏带人去辨认。
包大人听了,心中明白:“如此说来,那陶兴嫌疑最大。”立刻命人将陶兴拘押归案。陶兴来到公堂上,包大人喝问道:“陶兴,你如何杀死了葛洪,还不从实招来!”陶兴闻言一愣,随即说道:“大人,这话从何说起?葛洪分明是落水而亡,跟我有何关系?当日我往葛家送信,让嫂夫人前去认尸,当时有许多人证,大人尽请详察!”包大人冷笑道:“我也有一人证,指证你就是凶手。”一挥手让人将葛洪的尸体抬了上来,让陶兴细看,问道,“如今你还有何话说?”
陶兴见了葛洪的尸体,惊得目瞪口呆,半晌才道:“我将他的尸体藏在荒井之中,那里人迹罕至,如何还能被人发现,看来这也是天意!”于是陶兴便如实将杀死葛洪的事情说了——原来葛洪与陶兴自幼相识,虽然陶兴家境潦倒,葛洪家财万贯,但是葛洪却一直将陶兴视为好友,经常请他吃饭喝酒,商议事情。这天葛洪和陶兴说起打算带着货物去京城变卖,又担心此行凶险难料,陶兴便说道:“兄长何不去道士那儿卜问吉凶,如果是吉兆,小弟我愿意陪你一起去。但是就恐怕嫂夫人知道了,不同意你去,白费一番心思。”葛洪说道:“男子汉大丈夫,如何能被女人羁绊?只要是吉兆,你嫂子定然阻拦不了我。”于是陶兴就找到了石桥上算卦的胥先生,给了他钱,让他在第二天葛洪来算卦时一定要说是吉兆。葛洪听信了胥先生的话,果然不顾妻子的劝阻,收拾货物带着陶兴一同赴京城做生意。
陶兴和葛洪一路来到了新兴驿馆,晚上陶兴准备了酒菜,将葛洪灌得大醉,然后将他带到早已发现好的荒井边,这里距离驿馆大道有一里多远,荒无人迹,这口荒井也已经不知多少年头,深不见底,陶兴早就看中了这里。将醉得不省人事的葛洪放在井边,推了下去。然后陶兴回到驿馆,第二天收拾货物寻觅佣工将货物运到京城。到了京城之后,这批货物很吃香,翻了一倍多,陶兴赚了个盆满钵满,他就将这些钱带回来,分了一半给孙氏,谎称葛洪在外游玩未归,先让自己将货款带回来,孙氏相信了。
陶兴将另一半银子带回自己家,自己置办货物,作为发家的本钱。可是葛洪迟迟不归,如何向孙氏交待呢?陶兴心生一计,悄悄让人找了一具死了没多久的尸体,丢在汴河口的沙滩上,将葛洪终日佩戴在身上的锦囊拴在死尸身上,然后到葛洪家给孙氏送信,说是发现了溺水死尸,让葛家人前去认尸。葛家人果然上当,以为那是葛洪尸体,将之带回安葬。事情已经过去好几个月,陶兴自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,不想竟然这么快就泄露了形迹,让包大人缉拿归案。
包大人又传那算卦的胥先生,胥先生也将当日算卦的事交代了:那天,陶兴让他给葛洪算卦时多说好话,他还觉得奇怪,不想第二天葛洪真的来了。葛洪告诉胥先生自己打算进京城做买卖,想来卜问吉凶。胥先生便让他抽取一卦,那卦辞是这样的:欲问前程事可疑,底深十丈虑君楼。问途有意诚非伴,万事由天数莫移。虽然卦辞不好,但是胥先生还是照陶兴教他的话说道:“这卦是个中等卦相,你只管去没有问题。”
包大人将胥先生责打四十,以惩他帮凶之罪,然后将陶兴定为死罪,全部家产补偿葛家。陶兴认罪画押,却依然不解:“大人,您是如何发现葛洪死尸的?”包大人便将巨蛙告状的事说了,陶兴张口结舌,不敢相信。
孙氏在一旁听得明白,又一次痛哭失声。包大人询问孙氏,孙氏说道:葛洪在世时,有一天,有人给他送了一篮田蛙,说是在龙王庙前水窟里抓到的,葛洪便让人将田蛙买了下来,送到厨房中准备明天招待客人。没想到晚上葛洪听到厨房里蛙鸣不已,竟然像人在喧闹。葛洪就对孙氏说,今天送田蛙的人说这些田蛙是从龙王庙前的水窟里抓到的,那地方向来灵验,这些田蛙也显得与众不同。况且我平时也不忍心吃这些活的生物,不如就将它们放了吧。于是又让家里人将田蛙放回龙王潭了。
今天葛洪遇害,巨蛙鸣冤,或许是当初放生的田蛙为他鸣冤报屈吧。众人听了,也都觉得很是奇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