被张作霖处决的东北女匪双枪驼龙,从风尘到绿林,死前让人唏嘘!
有些民间传奇人物,即便他的真面目是个恶人,大家伙也愿意把他想像描述成一个好人,甚至一个英雄。
这大概是因为面对丑恶现实时,大家伙的内心中都有一粒除暴安良,只敢想却不敢做的种子,所以即便出现的是暴徒恶棍,大家伙也愿意把他当成对抗现实的英雄。
还有,命运不公总是大家伙的另一个共同心声,所以,当看到因为命运不公而导致的人性沉沦时,大家伙总是恨不起来,这种对他人的同情,其实也是对自我内心的一种安慰。
咱们今天要聊的这个传奇女匪就强烈夹杂着这样的大众情绪,虽然她本质上是个绿林恶人,但几十年来,人们对她不仅恨不起来,相反还怀念她,美化她——
还是让咱们从头说起吧。
这个女人本名叫张素贞,生在东北辽阳一户纯良的农家,她来到人世的时候,日俄战火正蹂躏着东北大地。为了在乱世能活下来,被战火侵袭的贫苦老百姓只能四处逃难避祸,张素贞就是在爹娘逃难的路上降生的。
生下这个日后名震关东的女胡匪后,张素贞的娘就死在了逃难的路上。
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,但更多的却是大难不死接着再受一生坎坷苦难,张素贞的命运就是如此。
也可能天生就是动荡的命,也可能骨子里天生有不安的东西,张素贞长到十五六岁的时候做了一件事,她跟一个绰号“于二神”的小子私奔去了宽城子。
大多数时候,女人的命运取决于她遇到的男人。很不幸,张素贞遇到的第一个男人对她而言完全就是个灾难。到了宽城子,落脚在于二神的老姑家,仅仅过了三个月,姓于的就伙同他老姑把张素贞卖进了妓院。
遇一个人渣还不够,还要遇个十足的恶婆子,这就是张素贞人生命运的第一章节。
在妓院,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家哪能受得起老鸨子的摧残,所以不久,张素贞就破身沦落了风尘。
再后来,风尘邂逅了绿林,一个江湖报号“大龙”的恩客看上了张素贞。
这大龙是一处绺子的大当家,多次相见,两人很处得来,最后大龙花三千块大洋为张素贞赎了身。
就这样,张素贞入了大龙的绺子,成了大龙的女人。
骑马、练枪、砸窑、打不平——入了绿林的张素贞再不是从前那个任人宰割的弱女子,没过多少时日,她就蜕变成了手持双枪宰割他人的绿林女汉子。
这是她的幸运还是不幸呢?如果让张素贞自己回答的话,她一定会说,幸运也好,不幸也罢,女人能活成这样也算是无憾了。
可就在这个时候,出现了让人唏嘘的一幕。
当张素贞寻到于二神老姑家要报仇的时候,老恶婆子竟用一番花言巧语把张素贞忽悠住了,老恶婆子告诉张素贞,当初卖她全是于二神的主意,她是无辜的,这些年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挂念她这个遭灾受祸的好闺女——
尘世险恶,十七八岁的张素贞没能看透人心,恩义心肠一上来,她反而把恶婆子认作了干娘。
然而这世上,干爹多下作,干娘多歹毒,这是后话,暂且不表,还是回到张素贞的胡匪生涯。
很快,大龙的绺子迎来了一场硬仗、恶仗。
1923年春天,大龙率部攻打德惠万宝镇乱石山的纪家大院。然而,纪家大院却是个十足的硬窑,一夜强攻之后,大龙的人马不仅没能把这窑给砸了,相反自家被连夜赶来的长春保安队给围住了。
一场里外夹击的恶战后,大龙的人马大败而逃,大龙更是伤重死在了半道上。
大龙死后,张素贞被众匪拥戴成了新的大当家,双枪驼龙的报号从此开始在民间叫开。
在关于双枪驼龙的江湖故事中,人们普遍将随后的驼龙演绎成了锄强扶弱、誓为大龙报仇的义匪,但实际上,之后的双枪驼龙不仅黑暗,而且异常的嚣张残忍。
自大龙死后,驼龙并没有为这个男人守贞,她带着旧仇又嫁给了大龙的兄弟九龙。
该怎么理解驼龙随后的一系列烧杀抢掠、嚣张作恶呢?
从人性的角度,她作恶不是因为她本身有多恶,而是因为她的内心既揣着男人的仇,也揣着女人的恨。
男人的仇让她烧杀抢掠,女人的恨让她肆意报复。
恰巧那阵子正是东北王张作霖和直系吴佩孚二次大战的时候,内有怒火仇恨,外在空虚无兵,一时间,驼龙在吉林一带掀起了很大的血雨腥风。
可即便如此,胳膊终究是拗不过大腿的,虽然抢了不少地,杀了不少人,但驼龙的人马还是很快遭到了沉重打击,最要命的是在和吉林游巡队交火的时候,她的第二个男人九龙被打死了。
九龙一死,作为女人的悲哀立刻就呈现了出来。
悲哀在哪里呢?
虽然绺子还在,但众匪对驼龙的看法变了,为什么大龙、九龙一做她的男人很快就都被打死了呢?
土匪的解释只能有一个,这个女人是他妈的祸水。
就这样,驼龙最终被大龙的绺子赶出了山门。
无奈之下,驼龙回到滨江道,投奔了江湖叫号一枝花的女匪首。
一枝花是当时另一有名的女土匪。和驼龙的命运不同,一枝花是因为丈夫被官家迫害致死才落的草,所以她的绺子一向只跟官家作对,几乎不抢商民,更不准奸淫妇女。
但自打驼龙加入进来后,规矩很快就被破了。
只要驼龙带人马出去,再不是只和官军作对,她还是原来烧杀抢掠的路子,报复作恶的心理甚至比以前还重。
只要攻下一个屯子,驼龙干的第一件事往往是把屯中的年轻女人关进一间屋子,然后让手下的土匪进屋肆意侮辱——很显然,驼龙这是在宣泄自己曾经的娼门生涯。
对众匪来说,驼龙砸窑的路子显然更荤腥,更诱惑,所以没过多久,一枝花在绺子中失势了,一山难容二虎,最终一枝花拉走愿跟自己的少数人马,将原先的绺子让给了驼龙。
就这样,驼龙又一次成了上千人马的大当家。
可也就在这个时候,张作霖在第二次直奉大战中获得了全胜,随着奉军陆续回到原驻地,驼龙的好日子到头了。
张大帅本就是胡子出身,他岂能容下胡子趁自己无暇他顾时在自家的地盘上为非作歹,所以一场强力剿匪随之开始了。
力量悬殊,没有悬念,很快,驼龙的绺子就让奉军李杜的部队彻底打残、打散了。
绺子一散,驼龙随即潜回了她原先的娘家,公主岭鸿顺班妓院。
就在这个时候,那个曾经将驼龙卖进妓院的于家恶婆子出现了。因为驼龙始终认她是干娘,所以潜回来后,驼龙来看过她,更把藏身之地告知了这恶婆子。
接下来发生了什么,无需任何想像,不动声色间,于家恶婆子毫无保留地就把驼龙给卖了。
第一次,恶老婆子卖的是驼龙的身,第二次,恶老婆子卖的是驼龙的命。
妓院被擒后,1925年1月21日,女匪驼龙被押到长春三马路的荒地上中执行枪决,《申报》记载了当天驼龙的样子——“身披大红库缎平金猞猁斗篷,内穿宝蓝狐腿旗袍,头戴白皮暖帽,面不改色”,末了给句评价“貌颇不恶”。
行刑前,有两幕让人心酸感慨。
一幕是驼龙当众说的一番遗言——“我名张素贞,驼龙系我外号,今年二十五岁,奉天辽阳县人,十九岁(实为十六岁)下窑子。大龙花三千元替我赎身,遂跟大龙前后为匪六年,死我手下者不知几千人。一个娘儿们,能纵横数百里,屡抗官兵,总算露脸了。今天又承诸位盛情走送,谢谢!”
另一幕是她提的一个要求——让我把我这件斗篷送给我干娘,给她留个纪念吧!
事后,众人才知道那斗篷里满满地铺着一层钱票子。
就这样,作恶多端又让人恨不起来的驼龙被处决了。有传言,张学良和吴俊升都有意保她的命,甚至张作霖也有刀下留人之意。
只是他们晚了一步。
而晚的这一步恰恰就是传说,就是众人的一厢情愿——
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!可恨之人又何尝没有可悲之苦呢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