民间故事:恶神
南阳有一人,叫张遵言,是个秀才,因为考试后没能上榜中举,所以他就骑上马,和仆人原路回家了。
一日晚上,张遵言住在旅店中。因为睡不着,他就起来,到马棚看看仆人有没有喂马。喂马之后,张遵言准备回屋里时,看到东墙下有一个小白狗,只有猫那么大,浑身雪白,连爪子、睫毛都是白色,看起来很漂亮。
不过,这狗似乎几天没吃饭了,一动不动,于是张遵言就弄了一些食物喂狗。那狗果然吃起来了。张遵言喜欢狗,于是就把狗抱回屋里了。很快。白狗吃饱了,它在屋里奔跑跳跃,速度极快。张遵言于是给白狗起了个名字,叫捷飞,意思是快捷如飞。
回家之后,张遵言依旧疼爱捷飞,经常给它好吃的。其实他家并不算太富裕,还有两个仆人,所以每天开支有限。有时候,张遵言自己都舍不得吃,也会把鱼肉给捷飞吃。有时候捷飞食欲不振,张遵言也会买些好肉给它开胃。
就这样,过去了四年,捷飞一点没变化,也没长大。这倒让张遵言觉得惊喜,他出门时,总是把捷飞放袖子里,带出去玩儿。
这一天,张遵言外出,走在山路上,天快黑了,又是阴天,感觉马上就要下雨了。捷飞在路上走着,忽然它不见了。张遵言赶紧去找,但找了一大圈也没找到。
没多会儿,前面出现一人,张遵言借着月色一看,发现此人穿着白色衣服,身高八尺有余,看起来颇为英伟。
白衣男子看到张遵言后,施礼说:“我姓苏,在家排行第四,人家都叫我苏四郎。我知道你是张遵言,你在找白狗对不对?实话告诉你吧,我就是捷飞。”
听到这里,张遵言有些骇然。
“是这样,你养了我四年,还救了我的命,我一定要报答你。不瞒你说,你现在有灾,只怕性命不保。放心,我一定能保护你,只不过可能会有十几个人因此丧命。不说了,走吧,你还得赶路破灾呢。”说完,苏四郎骑了张遵言的马。
张遵言一看,只好步行跟着他。
走了十来里路,远远地看到一个坟头,上面站着四个人。每个人都是穿着白衣服,戴着白帽子,身高一丈多,手持弓箭,看起来极其雄伟。他们看到苏四郎后,一个个趴下磕头,也不敢抬头看苏四郎。
“你们来这里干什么?”苏四郎问。
“奉我家大王的命令,来抓张遵言。”一个白衣人说完后,偷偷抬头看了一眼张遵言。张遵言被他的眼神吓到了,差点跌倒。
苏四郎注意到了,喝一声:“不得无礼!我跟张遵言要过去,你们趁早滚开。”转头又对张遵言说:“你不要怕,跟在我身后就行,这些小辈伤不了我。”
那四人听了后,又气又怒,都哭出来了。但尽管如此,他们也不敢放肆,任由苏四郎带着张遵言过去了。
又走了十几里路,张遵言发现,前面有六个夜叉,手里拿着不同的兵器,一个个看起来铜头铁臂,模样吓人。他们一看到张遵言,直接跃跃欲试,想要扑过来。然而,他们一看到马上的苏四郎,立刻吓得跪在地上,磕头请罪。
他们显然很害怕,一个个身体都发抖。
“你们几个夜叉在这里做什么?”苏四郎在马上问。
一个夜叉手脚并用,爬到前面,说:“我们奉大王的命令,专门来取张秀才的命。”然后,他偷偷看了一眼张遵言。
张遵言骇然,躲在苏四郎后面。
“张遵言是我的朋友,你们离他远点。现在,我们要过去,赶紧滚开。”苏四郎一点都不客气地说。
又爬过来一个夜叉,磕头如捣蒜,很快额头都出血了,他说:“前面的四个人,因为没抓到张遵言,已经被大王打了五百铁杖,生死未明,多半是活不了了。四郎,你如今不让我们抓张遵言,我们也会被大王打死啊。今晚,我们六兄弟,一定要把张遵言带回去!”
“你敢!”苏四郎一声怒吼,六个人都被震飞出去,一个个退了三十多步远,才勉强停下来,但已经是浑身血迹了。“你们如此大胆,要不要我现在就杀了你们?”
那六人一听,终究是害怕,磕头哀告,一个个离开了。
“这些小鬼夜叉,真是不能好好说话,非要我生气才行。放心吧,这些人走了以后,就不会有人来吓唬你了。”苏四郎对张遵言说。
两人又走了七八里路,看到两支队伍,大概有五十人,虽然手里拿着兵器,但看起来跟常人一样。他们也跪在苏四郎跟前,说着要抓张遵言的话,跟前面白衣人和夜叉说的话差不多。
“你们家大王看起来真固执啊,我以为他不会派人来了,没想到又派了你们来。我告诉你们,张遵言我保住了,阎王老子来了都没用。便是那西方佛祖来,也得卖我一个面子,我就是这样的脾气,回去跟你们家大王说去吧。”
“苏四郎之为人,我们自然懂得,我们不会像那四个勾魂使者和夜叉死板,只是想来讨一个法子,怎么能回去后保住性命呢?毕竟,夜叉和勾魂使者十个家伙都被打死了,我们也害怕啊。”一个人抬头说。
“不用怕,你们跟着我来就行,我保你们平安无事。”苏四郎说着。
众人跟着苏四郎,来到一个大门,大门看起来像鸟头。这里是城门,进了门后,又走了几里路,来了一个人,看穿着应该是将士,一看苏四郎,赶紧说:“四郎原来,我本应该跪拜,但我们这里有规矩,不能在路上跪拜。所以,请四郎暂时到南面小馆中歇息。”
才到小馆中,来请苏四郎的使者就一个接一个来了,还说请张秀才一起去。
于是,苏四郎带着张秀才,来到一处宫殿。宫殿中,大王穿着衮服,戴着冕旒,一看苏四郎来了,赶紧下拜。苏四郎看了后,淡淡地回礼,很是不礼貌。然后,大王请苏四郎和张遵言上台阶,往里走,过了三个大殿,到了四重殿中才坐下。
这里,已经备好了美酒佳肴,所用的器皿,以及器皿上的食物等,都是人间所没有的。三人吃了饭后,又上了月明楼。楼上四角的柱子上,都装饰着夜明珠,照的屋子里像白天一样明亮。
几个人继续喝酒,还来了几个美人跳舞助兴。苏四郎喝着喝着,动了欲念,拉着一个美人调戏,那美人不肯,苏四郎大怒,一挥手,大殿上面塌了,不断下落东西。眼瞅着一大块东西要落到头顶上,张遵言吓得大叫一声,醒了过来。
看了看周围,张遵言发现,自己还在树下。马也在,马上有一人,正是苏四郎。
“你的灾厄已经过了,好了,我也不能继续留下了,咱们就此别过。”苏四郎略一拱手,就要离去。
“恩人,你救了我的性命,我实在无法报答你。只是,你究竟是谁?那大王又是谁呢?我到底做了什么孽,为何那些勾魂使者和夜叉、将士,都要取我的性命?能否告知一二?”张遵言问道。
苏四郎说:“我碍于身份,不能回答你的问题。不过,人间也有高人,你去商州龙兴寺东廊里,会看到一个正在缝补衣服的老和尚,他会告诉你。”说完后,他飞起来到天上,很快不见了。
此时,天也亮了,张遵言骑着马去了商州。到了商州,他一打听,还真有龙兴寺。到了龙兴寺中,他找到东廊,果然看到一个正在缝补衣服的老和尚。
张遵言拿出买好的东西,又恭敬施礼了,然后他直接问苏四郎是谁,自己犯了什么罪,为何那些人非要抓自己。
一开始,老和尚不肯说,但估计是架不住张遵言不停地问,最后终于开口了。即便如此,老和尚也说,深夜时他才能说。
三更的时候,老和尚说:“看你苦苦哀求,我只能说了。苏四郎其实是太白金星,那个大王,其实是天庭里被贬下来的神仙,就住在这个寺庙里。你前世曾得罪这个神仙,也确实犯了死罪,所以他要弄死你,还让阎王、勾魂使者、夜叉、鬼兵取你小命。太白金星虽然地位、官阶不如他高,但因为接近天帝,有话语权,所以他不敢害你,阎王也不敢害你。”
张遵言听了后,这才明白怎么回事。他又问老和尚如何知道这些,老和尚就不肯说了,只说自己要离开了。
天亮以后,张遵言起来一看,老和尚果然不见了。问寺庙里其他人,大家都说,从没看到东廊下有老和尚。
这个故事,表面是说了一个凶恶的神仙,其实我个人觉得,讽刺的是古代部分官员。
有这样一群官员,他们在京城,属于京官。他们可能地位不高,品级比较低,但是因为接近皇帝,权力大,有话语权,导致地方高级官员也怕他。这样的官员,到了地方之后,即便徇私舞弊,干扰他人正常办案,也没人敢把他怎么样。
就像张遵言虽然犯了罪,但因为救了太白金星,所以太白金星就包庇他,谁说话都不好使。